团油蒙眼狂奔，诚信已亮红灯

近日，市场监管总局公示了三起行政处罚。监管的利剑直指团油App虚假宣传的乱象。

根据判决文书显示，团油App的主要违法事实有“作虚假或者引人误解的商业宣传”，使用“虚假或无法验证的统计资料进行宣传”。

具体包括“合作加油站超2.5万家，占全国油站总数20%，全球排名第三”、“3亿车主都在用”、“4亿车主都在用”等诸多口号。

近年来，团油以及其母公司能链集团融资节奏明显加快，2019年以来的两年多时间里，能链融资次数达到7次。

仅今年一年就已经先后经历了三轮融资，累计金额超40亿元，并在上半年传出上市传闻（后被否认）。

无论是从资本节点，还是从整个大的能源消费赛道来看，能链集团当下都可谓是处在一个关键的质变前期。

然而就是在这样一个关键时刻，企业旗下的核心产品团油却频频“榜上有名”。消费者投诉更是层出不穷，甚至离职风波、劳资纠纷等管理问题也时常显现。

面对这位声势浩大的“独角兽企业”，我们似乎有必要再次重新审慎地考量其成长逻辑：

1、团油的核心竞争力是什么？

2、团油以及能链集团是否过于依靠资本输血？一旦现金流承压又会如何？

3、“能源数字化”这一看上去很美的愿景，能链集团是否有明确的通道？当下所依仗的脚下基底，又是否足够坚实？

01 真诚度已亮红灯 

“要让新结识的人喜欢你，愿意多了解你，诚恳老实是你能够使出的最大力量。”

——艾琳·卡瑟拉

 直观来看，此次行政处罚带来的最直接的担忧便是：人们不得不怀疑团油的真诚。

虚假宣传的广告词还只是冰山一角，经人民网、杭州日报，以及多渠道信息查阅后发现，团油的“欺骗”几乎无差别面向所有人。

先来看消费者端，除了夸大其词的广告吸引之外，在具体优惠上团油也大搞文字游戏。

据人民网报道，山东车主彭女士在加油过程中，被告知“只要在该平台上注册并加满100元油，平台就会返还100元加油券”。

但最终，加完油后的彭女士没有收到任何返券。

诸如此类的案例多如牛毛，打开第三方投诉平台“黑猫投诉”，关于团油的投诉高达1025条，主要包括“虚标油价，涉及虚假宣传”“无故自动扣费”“优惠券、加油金等无法使用”等。

更搞笑的是，在团油自己的产品上，消费者没有任何“差评渠道”，搞来搞去都是“非常好、无可挑剔、方便快捷、油品好、老司机都爱不释手、服务一流”等固定标签。

也正是因此，团油喜提了“京市监罚字〔2021〕187号”，因违反电商法被处以了30万元罚款。

在规则设计上，团油也是极尽套路，比如“新人满100元返100元”活动，活动页面介绍，只要订单金额满100元即可获得100元加油金，绑定银行卡后就可以提现。

但据每日商报记者报道，绑完卡就发现加油金需要大于300元时才能提现，并且提现规则是1元加油金可提现0.9元，这样方能确保用户永远都提不完。

而加油金也不是那么轻易就能获得，新人第一次返了100元后，第二次就只有50，再往后就越来越少，凑足300元实在是非常费力。

除了消费者，油站站长面对平台也同样有苦难言。

据每日经济新闻报道，团油平台频繁出现软件漏洞，对站长的工作造成了诸多困扰。

更可怕的是，团油平台在已经抽取服务费的前提下，还吃掉了加油站给到消费者的优惠金额。

有些站长发现，自己加油站给消费者的让利并没有完全给到车主，后台结算和车主的支付费用对不上。

团油的工作人员对此解释称财务设置出了问题。此后，该站长更加注意核对账目，发现每隔几天就会出现一次对不上账的情况，而团油方面始终没有给出解决方案。

这种不真诚，甚至延伸到了对自己背后的资本撒谎。

为了更漂亮的数据，团油存在不小规模的刷单现象。

一位团油的站长对媒体反映：“团油APP对内部业务员有业绩考核，应该是每个月每个油站要有3000元的流水，因为没有那么大的客流量，和我对接的业务员经常让我帮忙刷单，帮他完成业绩，实际上并没有人来加油。”

这位站长表示，开始她还有些顾虑，但对方告诉她，刷单在团油APP很普遍，其他加油站也经常这样做。

常言道，当你在屋子里发现一只蟑螂的时候，整个屋子里恐怕就已经有了一千只。

对企业而言，行政处罚可以说是最后的几条红线，这绝不仅是几十万罚单的问题，而是最后的警告，是振聋发聩的提醒。

从社会角度来说，此类企业的价值观已经亮起了红灯。

从商业角度来看，倘若一家企业将主要精力都放在“弄虚作假”等捷径上，那么其长期价值的沉淀，就不得不打一个问号。

02 资本依赖症 

“如果手握18亿美金，可以把所有对手打到地上爬不起来，踏踏实实做流量变现。我们觉得要上天了。”

——ofo（小黄车）联合创始人

 “美团解决人吃饭的问题，能链解决车吃饭的问题。”

在一次采访中，能链创始人戴震对媒体讲起了俏皮话。

粗略来看，团油与美团外卖确实有诸多相似之处,比如：

都是围绕地理位置数据而展开的服务（LBS）；

都是平台类产品；

都是一头连着零散商家（中小型饭店/民营加油站），一头连着C端的消费者需求（想吃外卖的人/需要加油的司机车主）；

但除此之外，双方的市场地位、交付方式、对传统消费场景的革新改变等，都很难相提并论。

“10个车主中大概有六七个是老客户，没有特别好的实质性引流效果。”提起加入团油之后的收益，一位站长这样表示。

与外卖业务不同，线上缴费的加油模式并没有真正拓宽消费场景，车主该来还得来。

此外，汽油这种高度标准化的产品也很难做出什么区分度，在价格没有太大区别的前提下，车主的选择极大依赖于“顺路与否”，这便造成了即便是接入团油，引流效果也乏善可陈。

但弊端却是显而易见的，一方面团油会抽取服务费，另一方面本来掌握在自己手里的老顾客也都转移到App上了，甚至有被分流的可能（为了讨好新油站）。

服务成本、运营难度的水涨船高，使得接入团油这类线上平台难谈性价比。

在过去五六年的时间里，每一个试图整合加油站的平台产品，其杀手锏其实都非常无趣，那就是补贴。

以烧钱换取规模，以“规模效应”来降低成本，以“垄断”来追求盈利空间。

这可以说是非常经典的互联网套路，很长一段时间甚至不需要企业真的做到，只要摆出这样一个架势，就可以在资本市场上收获一浪高过一浪的市值。

在商业逻辑上，这一模板早在共享单车时期就已经宣告失败了。

随后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，在2020年该模板彻底被资本所抛弃，当下再无人信。

从发展历程来看，早期的团油是非常坚定地走在这一路线上的。

比如能链集团的C轮融资由愉悦资本领投，蔚来资本、KIP中国跟投。

其中，愉悦资本正是一手促成瑞幸咖啡的快速发展、迅速赴美上市的背后股东之一。

而团油业务的快速扩张、“烧钱”补贴等运营模式，与瑞幸路线有很多相同。

那么，当年我们问过瑞幸的问题就值得再问一遍：

如果，你的核心价值就在于补贴发钱，那么当补贴停止后，当下的市场规模还有多少能继续维持？

在过往“烧钱成功”的案例中，其自身的商业模式相比于传统确实有一定的优越性，实实在在为消费者带来了新的体验。

那么，在加油站用你团油缴费，和用支付宝/微信缴费，又有什么本质不同？

以及，这样高度依赖补贴的商业模式下，当资本情绪波动或资本市场遇冷之际，企业自身的反脆弱性又在哪里？

事实上，过去一年多以来，团油已经暴露出了资金不足的“裂缝”。

中国裁判文书网显示，2021年4月27日，前员工张某起诉车主邦拖欠工资及提成，车主邦被判赔偿约20万。

2020年7月7日，北京电子城反诉车主邦拖欠房屋租赁费用，车主邦被判赔偿约85万。

细思极恐。

03 新的故事，水花镜月 

“宣称，想做，能做，做到。这是截然不同的四件事。”

——佚名

拼多多在阿里腹地迅速崛起的事实，已经向世人们证明了：电商行业中，你过去有多少用户并不构成真正意义上的护城河，相比之下，性价比（便宜）才是实打实的核心竞争力。

来到更加同质的能源消费赛道上，用户更是呈现出“价格为王”的特性，哪怕是一毛钱的优惠，他也会头也不回地走掉。

对团油来说，补贴赢来的短期用户以及合作油站数量并不能说明问题。

长远来看，平台的成本控制，运营效率，以及供应链管控能力，才是最终的关键胜负手。

值得赞许的是，能链集团已经看到了这一点，并在公开演讲中多次提到“加速能源行业数字化”、“为碳中和做贡献”等发展方向。

但落地来看，其自身与这一蓝图远景之间的距离和发展路径，却并不乐观。

举例来说，近日，在某大会上，戴震出席演讲，在谈到能源减排方面时候他表示：“团油通过覆盖全国的数字化加油网络，为车主和油站间建立高效透明的信息通道，有效降低燃油车空驶率，从而降低碳排放。”

什么意思呢？

大白话就是说，车主在我这，能很快找到附近的油站，这样能直接跑过去加油，不绕路，节能减排（大拇指）。

这简直太可笑了，且不说加油场景的频次有多低，哪怕就顺着这个逻辑，车主能找见加油站这件事，十年前高德就能做到了。

二十年前，三十年前，车主之间互相打电话问问，车主在城里转悠的时候留心看看，这都能做到。

戴震的这番话，确实也展示了团油的核心价值，即“抹平信息差”。但这是每一个传统互联网产品都具备的功能。

如果企业要用“抹平信息差”来赚取利润的话，那么最终的结果必然是“人为地维持信息差”，这显然与当下的大方向不符。

在脉脉上，车主邦的自家员工也出来吐槽：“油站连自己的定价权都失去了，合作还能维持多久？”

饶是如此，团油却只能拿“抹平信息差”出来包装夸耀，这也从侧面反映了其与“碳中和”事业的真正距离。

必须承认的是，能源数字化事业是一个颇有前景的新时代风口。倘若真的可以动态掌握全国各地的加油状况，其背后的商业蓝图必然是巨大的。

哪个省有多少辆车？他们的加油频次是怎样的？他们的地域分布，密集性如何？全国耗油量的波动变化？

这些数据，既对我国的经济分析有重要的学术/战略价值，同时也将协同算法一起，共同支撑构成能源供应链中不可或缺的数字大脑，进而真正实现经营者效率的提升，消费者购油成本的下降。

从市场覆盖面积，技术储备，企业经营态度来看，团油恐怕难堪大任。

从数据安全，战略价值来看，上半年传闻要赴美上市的能链集团，恐怕也不具备相应的现实可能性。